窗外雨疏风骤,一道雷鸣响彻天际。
沉青梨慢慢的睁开眼,就见周遭乌黑一片,微暗的火烛一央一央,有个低泣的女声传入耳边。
沉青梨循声觑一眼,就见个白衣女子正坐在床沿抹泪,待看清那女子眉眼后她心中一震,俞姨娘?....难道上苍知她感念生母,特叫她们在阴曹地府相见。
她还未将说出口话,俞姨娘已发现榻上人的动静,面露喜色,声音激动“小五,你终于醒了,快快!风晴,小姐醒了!”
叫风晴的婢子自屏风后出来,将屋内的烛火都点起,吃吃笑着道“五小姐可算是醒了,你磕绊这么一下,把姨娘心疼坏了,真怕你摔痴傻了。”
沉青梨这才看清这屋里的成设,竟是她闺阁时期的摆设!
磕绊....她自小是个不服输的性子,及笄前跟沉漆云斗法,两人推搡间,她踩在滑溜溜青砖上,不慎跌倒晕厥过去。
而现在,竟回到了那时候?额角还隐隐作痛,似在证实着什么。
沉青梨摸上自己的左胸,那道利箭带来的痛感已消失殆尽。
难道上苍真给了她机会,叫她重活一次?
俞姨娘招呼风晴去煮碗红糖梨水,转过头就见沉青梨怔愣的模样。
自己这小女向来是个张牙舞爪的性子,怎得现在这么静默。
她不禁又怕担心起来,上前摸着她的额发,道“小五,小五,你怎么了?可是还不舒服?”
沉青梨被她的轻柔的话语引得回过神来,见着眼前的姨娘,她鬓角还未生白发,眉眼还是那样丽质温润,脸上尽是担忧她的神情。
姨娘见她不答,当她真是磕碰出了毛病,吓的要去找人。
可身子还没起来,先被女孩儿抱住,“姨娘....”
她的声音哽咽可怜,带着重逢的喜悦和委屈。
怀中的女孩儿搂紧了她,俞姨娘听她这声,心里泛酸。
“怎么了?方才怎不回话,吓死姨娘了。”
沉青梨抹了抹眼角的泪,回道“被梦给魇着了。”
俞姨娘顺了顺她的发,呼了口气,不由地泪眼婆娑,道“怪姨娘没本事,没将你护好....”
手再度摸上了额角,“小五,还疼不疼?”
沉青梨已是泪睫于盈,摇了摇头,道“看见姨娘就不疼了。”
“小五惯会说蜜话!”俞姨娘哭中带笑。
风晴不知何时折了回来,催促道“三姨娘,我们快走罢!这已近四更,快到晨昏定省的时刻,若叫夫人瞧见,又要生事。”
俞姨娘拿起方帕擦了擦眼角,摸着沉青梨的脸,“好孩子,乖乖的,对着夫人和二小姐就莫拿着平日的脾性。你如今受了伤,可别充那铁板身的模样,越柔越弱,你父亲对你的怜惜便更多些!”
姨娘虽懦弱,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自己。
沉青梨点点头,看着姨娘跟风晴快步消失在织金屏风后。
人走后,绣鞋都未穿,沉青梨就自榻上起来,踱步审视起这屋子。
没错,一切都没错,她回到了及笄的前一年。
她再推开南面的窗子,就见江南的庭院风景,迎客松立巍在正中鼎坛,荷花池子正接蓄着自檐角流落下的雨珠,锦鲤在池中摆尾游动。
沉青梨深吸一口气,闭了闭眼。
再睁开眼,景致还是未变。
她现在身处饶州,在贤康院里就读一年,与赵且只算个点头之交,与那赵铮更是连面都没见过,谢京韵没同她表明心意,贺兰秋未与她断裂关系,阿姐也还未论亲,姨娘身子尚康健。
她重生了,重生的时候,一切都正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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