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对蛇族除了零代以外的历史了解甚少……那你有看过蓝血人蛇的史料记载吗?」
採访完零代长老后,我们便在当地留宿。乔洵直到高中都还在这一带读书,他房间里留着他成长的痕迹。心照不宣,我和他都没有再多替我订旅馆的房间。
「也只看过一例。」
我意外,没想到真的存在:「在哪里看到的?」
「之前研究所带的学弟本来想做这个题目,那时候只蒐集到这个。而且也不是正史。」
「那他肯定被电到烂。」和他一起靠在弹簧床沿,我发笑,「欸对,那所以他没有因为你鳞片的颜色而採访你吗?」
乔洵轻敲了我脑壳一下,力道轻得简直像在给小猫顺毛摸头。「他也是人族的,你们是不是都觉得特徵跟血统多是一对一的关係?他的确有这么问,不过我真不是。而且就算我是的话,要告诉他人我是顶多只能再活几年的衰蛇,这也有点强人所难吧?」
我歛下眼眸,「嗯,虽然他们的存活本身是一场幸运,但可能太多的运气都耗在了诞生,导致此生注定要比别人多失去些什么,连手中握牢的快乐都有限期。」
我之所以心有不甘,却还是答应指导教授要求换题目的原因,不是因为我同意了他在学术上,成就远比过程重要的观点;反而严教授从来都不是这么想的。
他和我一样,身为人族却对他族的语言、生活、文化,有莫大的兴趣,尤其蛇族。
前半生他就像我们圈里所有为学术疯癫发狂的同好一样,把自己生命中大部分的力气都投身在自己的研究。三十有五就取得了讲座教授的头衔。
在他的研究有突破性发展的那年,他收穫了过去半生他所想握牢的一切,但他最在乎的人,却也因其零代的基因缺陷,在那年离开了世间。
因为明白他的经历,知道他嚐过如此之痛,所以我开始慢慢接受他好好生活的建议,把一些光阴分给自己。就连乔洵也是这么告诉我的,之后……我记得我就彻底放弃原先略有成果的蛇族古早语言研究了。
「小精灵,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。」
因为名字的读音,我从小被男的女的、老的少的,精灵来精灵去的叫了好几次,该奇怪的也都习惯了。
唯独乔洵叫着的时候,听着他话音也有点为这绰号感觉不好意思,可表情却还是死着一汪寂水的模样,就觉得好笑。也觉得日常总被忽略的心跳声,在耳畔开始有了存在感。
「嗯?你说。」
那次是我跟他最后一次以研究为目的,前往零代后裔的村落。然而,就在行经一间久未住人的房屋时,乔洵说,他养母就是严教授早逝的挚爱。
他之所以与严教授熟稔,起初并不是因为学术上的交流,而是因为那是他喊了几年的严叔叔。是直到他也开始着手研究蛇族文化后,才开始与我们团队来往密切。
目睹过在日常的喜乐中,顿失挚爱的创痛;明明本来的出身就已经够寂寞了,却还是要品尝灾难一般的失去。
当时的我哑然,实在太心疼了脑子完全无法运转。在模糊的回忆里,那刻的乔洵似乎有什么事想向我坦白,但最后却还是说不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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